我国货运市场还处在一个从发展到逐步完善的阶段,配货市场至关重要的信息中介,还没有完全纳入行业管理之中。笔者在走访调查中发现,这些中介机构大多分布在城区通衢周边,多数没有行业许可证和工商执照,他们往往一人一户,一张桌子和一部电话就开门承揽业务,资金的单薄使得他们的经营方式原始,服务诚信难以保障,欺诈、坑害货主等问题十分突出。
倒卖信息
一张桌子一部手机,物流公司开张。“只要到一些管理不太正规的物流园租上间房子,放上张桌子,拿上一部手机就可以挂上某某物流公司的牌子开张。”说起开办物流公司的手续,一家物流公司的徐先生这样对笔者说。
他说,他在张店一家专业物流园内开了一个物流公司,当时去办手续时,物流园区的负责人告诉他,只要每月交600元的房屋租金,一切手续都可由他们代办。他从去年四五月份在这个物流园租了一间房子,手续还没办连部车也没有就开了张。笔者问他:“没有车怎么搞物流配货?”他说:“这你就不懂了,我开的这家物流公司实际上就是倒卖信息。”他随后告诉记者一个惊人内幕。
徐先生说,他哥哥是某公司的总经理,掌握着该公司系统内所有的配货信息,他开了物流公司后,只需从哥哥那里要来这些信息,用笔写到门前的小黑板上就可以坐等货车司机上门,而他则只需每车收取50元至100元不等的介绍费。
“那些找上门来的司机你都认识吗?”笔者问。他笑答:“都不认识,反正人家有车,我只负责给他介绍,愿不愿意拉货或者愿不愿意让他拉货那可是拉货者和司机的事。”据说,这样的物流公司在某些物流园区内相当普遍,许多物流公司老板经常换人,许多人找这样的物流公司运货后出了事,再找公司才发现人去房空。“现在的物流园,说白了就是场子租运商。”异地运营车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更可怕的是,在物流业中还存在着外地车横行,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运营方式。这种方式容易带来拐货潜逃,或者人去货无的问题。
另一个物流公司老板张先生揭露说,一些货车司机特别喜欢到外地跑货运,他们办上个假证假牌照,然后就到外地跑货运。这些人一般都是先在一个物流园或市场安家,以较低运费或好服务承揽一些业务,这样的货运车一般前几次的服务都较好,能轻易获取业主的信任,几次下来,对方会放心地将货物和回捎货款的活委托给他。而问题往往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这些司机一看时机成熟,就带着满车货和回捎的货款开溜,从而造成人货同时失踪,而业主却因对方是黑车假牌照外地人而陷入举报无门的境况。
据悉,最近青岛一辆黑货运车坑骗50多名业主30余万元货款。
张店南郊一物流园发生一车货物被聊城一黑车司机骗走,至今杳无踪迹。另外,一辆从周村开往聊城的货车半路失踪,一车货物至今无法追回。一辆发往烟台的货物车辆潜逃,18万元货款无法追回……
运作方式
张先生原来在西北工作,一个偶然的机会来到石家庄。由于熟悉货运业务,他紧邻公路的住所旁每天都停着来自全国各地的大货车,张先生灵机一动,何不利用这些“天时地利”赚点钱?
那时,石家庄的货运信息中介还很少,生意相对比较好做。张先生说,做货运信息中介,只要加入“联通”或“八一”货运信息网络,安装一部固定电话和一台电脑,印上几盒名片到各个企业发送以争取货源,再租上一个小门脸就可以坐等电话,靠磨嘴皮子挣大钱了。
张先生是白手起家的,现在说来很多人都不敢相信:他免费加入了一家货运信息网,配备了一部手机,每天只要问清楚停在住所附近货车的型号、需要去的地方,再将这些信息通过电话发到货运信息网,然后在家里坐等电话,为货车找到货源后,就可以挣司机50元到100元的中介费。他说,他每天可以挣400元左右,除去电话费,一个月赚1万元很轻松。
张先生说,不要看货运信息中介的门脸很简陋,并口口声声称“哥,我就赚几个辛苦钱吃口饭”,其实他们一年至少可以赚15万元。而且挣了钱不登记,工商部门也没法查,偷漏的税款就是国家的一大损失。
卖车卖货
石家庄配货市场与其他城市有很大的不同。以广州为例,广州有好几个大型的停车场,冠通停车场主要停放河北、东北方向的车辆,天虹停车场停放江浙闽等东南地区的车辆,海虹停车场则停放西北地区车辆,同德货运市场以托运站为主,停放全国各地的零担货运车辆。在广州并没有货运信息中介,货主可以到停车场或托运站发送、托运货物,也可以直接到停车场找司机面对面地商谈。这样做的一个好处就是,货车停放有序,既增加了停车场收入,又提高了货运效率,减少了“中介”环节。
而石家庄仅有华明一个大型停车场,由于建在二环以内,货运信息中介杂乱无章,车辆乱停乱放现象严重。由于货主不知道所需车辆停在哪里,来自全国各地的司机也不知道哪里有货,司机为找到一次货源,至少要和两个以上的信息中介打交道(有的甚至要通过5家信息中介),交两份以上的中介费,才能与货主联系上。正是石家庄货运市场上的诸多不成熟条件和多数货运信息中介机构的不法存在,为信息中介之间隐瞒事实、进行不正当竞争提供了生存空间。
在石家庄,配货市场上是这样一个流程:
1、货主电话通知信息中介A要求配车;
2、信息中介A向“联通”或“八一”货运信息网络发布信息,说明要去的地方、货物情况及运费;
3、其他信息中介也可以发布同样的信息或手上有车与信息中介A联系;
4、信息中介A要求货主提高运费,并要求提供车辆的信息中介B降低运费;
5、信息中介B则要求司机降低运费,并要求信息中介A提高运费;
6、最后,这四方达成协议。货主所付出的运费为:司机得到的运费+两家信息中介的费用。
信息中介B发送信息时,其他中介也可以发送同样的信息,这样就有可能是三四个信息中介或更多的中介发送了同一个信息。为了追求更大的利润,一个信息中介向另一个信息中介隐瞒货物的实际情况,让货主尽量多掏钱、司机尽量少收钱,以使自己尽可能多得几百元的中介费。
这些信息中介在没有任何车辆、手续的情况下,没有任何风险、轻而易举地就赚得了巨额的钱财。
张先生透露,由于石家庄的货主不知道去哪里托运货物,一般是打电话给信息中介。信息中介一看“货”来了,为了“套牢”货主,手上没有车也谎称有车,然后到网上寻找合适的车辆。货主再打来电话时就说,你得将运费涨点儿,并列举出一大堆理由,比如车少和超载罚款等。
然后,货主很着急,一遍一遍地打电话,信息中介就说,车马上就到了,正在卸货呢。其实,他根本就没有车,而是正急着在网上寻觅。在约定的时间里,信息中介没能找到合适的车辆,就骗货主———等下回吧,下回你少出200元,我给你调车,事实上是口蜜腹剑,等下回猛宰你,挣回上次支付的电话费,并获取更大的利润;如果货主从其他地方找到车,信息中介就有理由谴责货主———车来了,你怎么从那个地方调车呀。
张先生说,不知道有多少货主被信息中介用这种方式欺骗过,电话中所说的和实际情况是两回事。有的是几家信息中介私下里达成协议,一方有车或有货时,就与其他中介之间互相转卖,卖车卖货,都可以挣钱。有些路边的信息中介,为了吸引司机,便使出一些“促销”手段,比如免费停车、免费住宿、免费提供早点等,目的就是为了“套牢”司机,然后赚取中介费。
张先生说,为了赚取更多的钱,各信息中介之间也互相拆台,恶性竞争,有时为了一笔中介费,竟大打出手。
威逼利诱
信息中介让货主提高运费、司机降低运费的目的就是赚取高额中介费,当他们看到煮熟的鸭子要飞时,不惜采取各种威逼利诱的手段来做成这笔交易。
张先生说,石家庄一货主想将23吨货物运往唐山迁安,运费2300元,通过两个信息中介,与回唐山的司机达成协议。为了迷惑司机,信息中介与司机说货物需要运达唐山市,而装好货写运单时,司机才发现目的地竟是迁安。因为唐山到迁安一带对货车的超载现象罚款很厉害,在不增加运费的情况下,司机觉得不合算,所以宁可白交中介费用,也不拉这批货了。这时,信息中介也很“客气”,“不拉可以,我们马上找吊车将货物卸下来,但1500元的费用,得由你来出!”司机没有办法,只好把货拉走。
张先生说,信息中介为了自己的利益,从中作梗,互相蒙骗,造成了信息严重地不对称,以致在交易过程中出现很多问题。譬如信息中介有时对司机说是30吨货物,等到装车的时候可能是35吨或是更多。如果运费不做调整,司机肯定有气,大致表现在:司机宁可白交信息中介费用,也要重新寻找货源;司机不情愿地装上货物,但快到终点时停车,打电话要求增加运费,否则不达目的地;还有的司机一气之下,直接把货物卖掉,从此杳无音信。
暗访中笔者发现,很多信息中介环境脏乱,几把椅子、一两部电话、一台供查阅信息的电脑就是全部办公设施,老板则一边向对方抱怨运费的高与低,一边在写得密密麻麻的本子上做记录,然后再按着自己的意愿,将篡改后的信息传达给另一信息中介,或货主或司机。
笔者还发现,货主、司机与货运信息中介签订的协议书上没有公章。除货运的协议内容外,最后还附加了一条“注意”:介绍单位只负责联系货物和运输车辆事宜,出现其他问题,只管提供车辆的证件存根,其他情况概不负责。这样,货物一旦丢失,信息中介就可以甩手不管了。
上述所揭露的只是物流配货黑把戏的一幕。其实,花样百出的配货鬼把戏多的是,这需要货主有着一双“火眼金晴”去看破白骨精的“真形”。